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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of Xun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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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Dec 2011
科学求真,人文求善,艺术求美?

昨儿去万人午餐,看到带四位大师肖像的宣传易拉宝,就去楼下领了票。其实这学期穿行于南北主干道上看到人文类的讲座很多次了,每次都有想去一听的想法:一来平时这方面信息主动了解的少,二来着实想了解一下这些问题存在的意义。三来这学期去人文馆自习数次,屡屡穿行于人文书籍之间,特别想在良莠不齐的书目中找到真正值得和适合读的书,等有空静下心来好好品味,所以像我这种门外汉最直接提高自己人文素养的方法大概是听些那方面讲座吧。但是终究没去过一次:要知道听次讲座哪怕讲座本身只有两个小时,在清华也得是大半天或者大半个晚上的事情,况且只是我觉得有可能 感兴趣的问题。不过真心感受到,你们学校,从校庆以来,这种人文艺术类的讲座多了,即使我不去听,我也经常会去思考和同学讨论那些宣传背板上的标题。虽然T大的命运最终是理工科,但是T大人不应该对人文全然不知。

今天第一次去大礼堂,进的时候一楼已被填满,上楼时注意到窗台上的植物,好像和大气的礼堂有些不搭,但是能让我到现在还记得,因为它真的很绿!一等坐下就听见掌声,活动开始了。四位老人坐下了,从左到右是杨振宁、欧阳中石、吴良镛、冯其庸。惭愧的是之前并不是对四位都很熟悉,只是觉得能和杨老一起来的肯定是大师了。最开始流程的几分钟有个细节——四位老人年龄之和是350岁,多少年的智慧啊。不久主持人依次邀请四位对“科学求真,人文求善,艺术求美”谈一下想法。

  • 从杨开始,他说了三个故事。04年秋天,他在清华教大一物理,这一学期给了他很多体会,很多是对比在美国教大一学生后的思考:“中国的一流大学大一学生水平比美国一流大学大一学生水平高很多。中国的二流大学大一学生水平也比美国一流大学大一学生水平要高”。他充分肯定了中国的中学教育水平和中国学生的做题培养出的高能力,这让我有些诧异,因为即使我得出了之前引号内的结论也不会推出中学教育水平如何,他的话让我动摇了之前YY的“以后有了孩子,让他念到初中,高中自己引导他不让他去上的想法”。可他接着讲“但是这也是中国学生的缺点,在美国的大学每周都会有所谓XXX(有个专有名词类似英语角这种的意思)的讲座,这些讲座可能和你研究的没有关系,但是美国学生常会去听,而中国学生不会去。他有次问一个中国学生为什么不去,那学生说听不懂。他说他经常会去听这类讲座,他也常常听不懂,但是下次你再去听类似方向讲座的时候你总会比前一次懂一点,直到某次你有可能完全听懂了”。很有道理,中国中学的教育水平很高,学生做题能力很强,这不是坏话,但是同时这限定了中国学生的“窄”,所以需要反思的是虽然教育水平够高但是教育方式有问题。回过头来说如果教育方式改进了能不能保证这样的教育水平呢?这是个权衡,我们的国家在诸多因素的驱使下放弃了所谓方式,一味追求了“水平”。那么我想结论会是,A是一个中国一直很优秀学术上略显成熟的孩子,B是一个美国可能到了高中毕业都不会主动学习的孩子,若干年后B拿了诺贝尔奖,A还在为国内一个大学的留校名额而发文章。所以可能美国在教育水平和教育方式的权衡问题上的妥协才是更好的培养方式吧。总结这个故事,他说他强调“渗透学习,多了解一些你认为与你无关但可能和你密切联系的方面”。这点我也有体会,最早在研会做事,都是些小事杂事看不上眼,但是往往在做完之后才知道做这些事并不是没有收获。第二个故事很简单,他念书的时候寝室三个人,每天都在一起讨论,生活的各个方面,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讨论那些困难的物理问题。他的两个室友一个是张守廉,一个是黄昆。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一句高三时候写在教室后面黑板上的话:性格决定命运。我真的觉得性格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什么样的性格决定你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先不说杨寝室他们三个性格怎样,那也是三个人的性格三个人的智慧。所以如果你有一个好的室友,朝夕相处的朋友,请珍惜,共同讨论是多么幸福的事,毕业了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再想到本科参加数学建模比赛,虽然我们三个赛后一致的结论是这个比赛很水,但是我至今也觉得这种比赛的方式和经历是不错的。第三个故事是一个叫派斯的人,他的一位同事,从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决定要写爱因斯坦传,于是生活中会留意收藏一些这方面的素材。50年后,派斯放下了手头的物理,拿着自己收集了50年的资料完成了这本至今算在众多爱因斯坦传中最不错的一本爱因斯坦传。他总结这个故事说“要是你能在你年轻的时候发现你喜欢某类事情,也许你不用放下手头的事情从此从事它,但是千万不要忽略它,你多积累和关注了这些,事后可能是笔不小的财富”。

  • 第二位谈的是欧阳中石,书法大师。“艺术求美。什么是美?那得知道什么是艺术。艺和术分开很容易搞清楚,但是一合起来就难搞清楚了”。老人说话很有艺术感,轻重缓和,听的很清晰。“XX说艺术是造谣言,让别人去相信。画幅画给你看,你怎么评价这画是好画还是坏画呢——和真的一样。那如此说艺术就是无限接近真实但艺术本身就不真实了么?事实上艺术是要比真的还真!艺术应该是真实的而且比真实还要典型的意识形态”。最后这话好美,也行你觉得这就一定义没必要多在意,但事实上定义是智慧的结晶,也是自然的。之前在学数学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经历:很多定理很漂亮,很伟大。我是个刨根问底的人,每次我在其证明过程中找出那个本质论据的时候,发现这其实竟然是定义来的,所以定义是美的,一些人认为它就是个定义罢了只是他们没有真正看到定义本质的美。“前几天我去参加国家一个庆功会,是庆祝天宫和神八对接的,会上有个标题——天地对接。是啊, 天和地不会连着,但是天地对接比真实更典型。再说说天上的月亮,月亮上没有嫦娥,这只是一个传说,但人们确常用嫦娥奔月来说月亮,这也是比真实更典型。有个人每天把月亮的照片拍下了,拍了一年,叫你给起个名字。我想了想,想到毛主席词中的两个字——揽月。拍照的人每天拍月亮,是要观察月亮,正合揽月。真正把月亮拿过来看是不现实的,但是可以用比现实更典型的艺术去表达这种行为”。欧阳老说到这,我似乎听出了他要说的结论“所以我今天想告诉大家的是:艺术虽然可能不一定是客观存在的,但它往往能去修饰科学行为,使得行为本身更加生动和可以被理解。艺术为美、科学为真是通的“。老先生说到这的时候下面已经是一片掌声了,然而欧阳老还是特别谦逊,“我从来没学过艺术,科学、人文、艺术我一个都没学好,还请三位我的老师前辈多指教啊”。欧阳老的这段思维让我感叹一个老年人的思想还是那么活跃,那么年轻,大师!

  • 第三位是吴老,我的本家,我未来也是吴老。这位是建筑大师,可能现场话筒的问题这部分我没有听的很清楚,也可能是现在印象不深了,真的后悔现场没有笔记。他大概是说建筑这门学科本身是科学,但也是源于生活的,提到了很多前辈。他的结论是人文和科学是通过生活紧密相连的。至于怎么看人文求善这句的,我希望得到补充。

  • 最后一位是冯其庸老先生,他谈的话让我最感动,感触也最深。老先生同样很谦逊,“我要先和三位前辈抱个歉,我的耳朵实在不灵,面对面说话还行,在旁边说我实在听不见。所以刚才三位的谈话我大多没听清,给予不了回应”。他对另三位行了个礼,“所以我现在谈下面的话完全就是‘自说自话’”。冯老的谈话时间略长,但不罗嗦,看得出来他的话是没有准备过的,很真切的叙事,很有历史和回忆感。“我到现在一共去过西域10次,但是玄奘之路的确切路线我之前几次去都没有弄清楚。记得我第五次去的时候…”,这段有很多X,所以出引号说:先生第五次去,看到“瓦罕古道”的牌子,很兴奋。于是沿着那路走,由于公主堡在境外过去很麻烦,还要穿那种专门边防战士的衣服,而且里面很冷要冻成冰的。所以很遗憾,他那次没有过去,回家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 “瓦罕古道”不通向公主堡,公主堡不是必经之路,玄奘为什么要绕过去,还要进去摘录墙壁的字呢?后来07年,那应该是冯老第八次去西域,那年他83岁,那次下足决心要找到答案,他说他毕竟已经80多了,恐怕以后去西域的机会不多了。那次真的很神奇,各种困难加各种好运,记得他的描述中说到两次求助牧民,一次是过一个很窄的道,那才是真正的“瓦罕古道”,之前来那次有个破牌子的是后来才修的,他于是坐上牧民的马过了那段路去了公主堡。还有一次神奇的牧民帮忙我有些不记得是在哪了,他的描述中还提到了一个哨兵。那次他终于解开了玄奘之路的所有谜题,搞清楚了确切的路线。我刚才搜了一下,完整的描述和这篇帖子类似。听到此,我有些激动。一个83岁的老人,你教他用洗衣机他也行都不会去学了,还冒着生命危险去西域,还要和找死一样的找那些没有人迹的小破路。我觉得他这种对科学的热爱,对真理的追求的精神一点不逊色于一个在屋内想出诺贝尔奖的科学家。看看我们的老一辈是怎样传承历史的,这时候觉得什么两院院士、科学家、探险学家的头衔对他来说都那么的不合适,唯有大师!讲完这个故事后大师接着开始说他研究红楼梦,说了开头的那段不是诗的诗。由于时间关系,他没有展太开,最后他说道:“我们那个年代,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选的。包括我搞这个红楼梦,也不是我自己说要去搞的,但是一进去就是60年,出不来了,这是这样的情况”。冯老没有说太多结论性的话语,但是我们分析冯老说的,能从他的话中分析出他怎么从“科学求真,人文求善,艺术求美”这句话想到上述故事的。在冯老身上,我看到了科学、人文和艺术的结合。

出大礼堂,没有和室友去食堂,想一个人骑在路上。我问自己,现在做的在科学、人文、艺术中算哪个,答说计算机科学。一下子对自己专业的这个名词好陌生——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这才意识到自己多数时间是在为了生计发愁,自己想的成功和大师的作为差的太远。我们不能每个人都幻想成为大师,大师也从不会以成大师为目标。我想,在国内现状下,多数人只能先把自己扔进了一口井,我只是希望有天我能够跳出来,那一天越早来越好。


Hong Wu at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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